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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5 第 5 章 (第1/2页)
  
  晏殷告诉织雾,针的两端有一层蜡封,需要用特殊的药剂融开。
  
  织雾凑近细看了眼,果真看见一层紫色半透的蜡样物质。
  
  这紫蜡不知是个什么成分,若带有毒性,直接穿透皮肤也许会导致毒素残留在身体里。
  
  她虽没了原身的记忆,但还是在屋中箱箱柜柜里翻找片刻,好半晌翻出个带锁的匣子。
  
  “夫君瞧瞧,会不会是这只匣?”
  
  因是原身犯下的过错,更兼之方才还那样误会他,以至于织雾在男人面前都很是心虚。
  
  晏殷打量着她天真不染的澄莹乌眸,指尖颇耐人寻味地摩挲着匣子表面花纹。
  
  “实在找不出就算了。”
  
  他故作温和语气下似早已习惯了受虐的处境,“横竖也不是头一日这样的疼……”
  
  比起日日夜夜的疼痛锥心刺骨,像牲畜一般被锁在墙角,眼下这点疼的确不堪一提。
  
  只是晏殷口中这样说着,浓黑眼眸却一错不错地凝在美人面庞。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脸色变得更为雪白,濛濛潮湿的眸心软垂怜地瞥了他一眼,接着便一言不发拧过身去继续翻找。
  
  好在这次没费多少工夫便让织雾找见一只形状奇怪的簪。
  
  她将那簪头梅花形状嵌入,果真与锁头吻合得严丝合缝。
  
  里面的药油取出尝试涂抹,足足等了半刻的功夫才融化少许。
  
  待织雾用干净帕子反复将两端擦拭干净后,这才到了取针步骤。
  
  真要动手取出这物什,织雾的掌心都开始渗出冷汗。
  
  晏殷的膝盖抬高不了,因此她屈下柔软腰身,跪坐在脚踏上。
  
  织雾伏在对方膝上时,才将那伤口看得更为清晰。
  
  现在让她取出都是一件极其困难残忍的事情,她实难想象,原身当时扎进去的场景又是如何血腥……
  
  她垫了块布尝试推出一头,可如同想象中丝滑推出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相反,她轻轻一碰,都会惹得男人肌肉瞬间紧绷,可见其中的剧烈疼痛并不好忍。
  
  在织雾尝试许久都不敢下死力时,手背蓦地压下一只手掌,重重按下。
  
  “噗嗤”一声——
  
  另一端针尖则猛然变长。
  
  织雾被那伤口血腥的画面震惊得头皮发麻。
  
  她僵住指尖,嗓音轻颤,“夫……夫君……”
  
  在她头顶上方似传来一声情绪难辨的喟叹。
  
  “你只管取……”
  
  “我受得住。”
  
  男人遗漏一绺黑发从肩头滑落,坠入织雾白皙后颈。
  
  像是一条缓慢爬过的冰凉湿黏小蛇。
  
  那种恍若被阴暗物什盯上的滋味,让织雾即便感到一阵阴凉悚栗,却也不好分神去在意。
  
  耽搁越久,便越是麻烦。
  
  织雾定了定神,在另一端针尖变长后,她捏住少许,开始往外抽取。
  
  轻微的撕裂与骨肉摩擦的声音,激得人手臂上汗毛几乎都要根根耸立。
  
  织雾听得瘆人,可也知晓这时候不能停下。
  
  直至一整根针彻底取出,织雾鬓角都被冷汗打湿,手指也全然虚软无力。
  
  紧张至极的情况下,连耳畔似乎也都嗡嗡耳鸣起来。
  
  在她身体虚脱之际,丈夫宽大的手掌却体贴入微地抚碰过她的鬓角。
  
  语气极尽宽慰。
  
  “好孩子……”
  
  他压低了头颅,沉着的视线偏过几寸,落在她雪腻腻的脸颊,口吻赞赏。
  
  “你做的很好。”
  
  苍白指尖卷起女子一缕汗湿的发碾入指腹,晏殷黑浓的眼底愈是幽沉。
  
  还有一条腿上的针,也同样需要继续鼓励她亲手取出。
  
  就这样用柔弱无害的姿态,一步一步诱哄着她。
  
  将那些从前费尽心机才好不容易设在他身上的禁锢,都一一解除。
  
  她显然根本都不清楚,对他这样不应有的垂怜与同情,会放出在从前的“她”眼中,何种可怕的怪物。
  
  ……
  
  晏殷的腿仍旧不便行走,但这次却进入了慢慢恢复的阶段。
  
  太阳好时,他亦会被搀扶至廊下透气。
  
  篱笆小院外,一群孩子在树根下起哄。
  
  晏殷漫不经心地抬起眸,瞧见了今日这群孩子身后多了一个姿态怪异的少年。
  
  少年比孩子们都高壮很多,偏偏佝偻着身子,姿态唯唯诺诺,泥泞的长发遮眼。
  
  其中一个孩子举起一把陈旧破弓威胁少年从大家胯|下爬过。
  
  少年颤抖着身子爬到一半,突然毫无征兆地暴起,扑倒了举着弓的男孩。
  
  男孩摔破膝盖,爬起来后顿时哭着将破弓重重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踩,嘴上嚷道:“我爹说你是个狗杂种果然没错!狗杂种狗杂种!不是人养的贱畜生……”
  
  话至一半,对面的少年眼神直勾勾盯着那张损坏的弓。
  
  他浑身肌肉紧绷,头发都仿佛要竖起一般,喉咙里低低沉沉滚动着奇怪的音节。
  
  像极了疯狗发疯的前兆。
  
  孩子们顿时害怕,一群人骂着“疯狗怪物”跑开。
  
  无人留意到,草丛里有一条被精准从七寸处砸断的一条毒蛇。
  
  若非少年方才及时,那孩子只怕早就被毒蛇咬中了腿。
  
  少年四肢趴伏在地上看着破碎的弓,待意识到东西的损坏,他愤怒地用头撞地。
  
  即便一下接着一下撞破额头,可他还是感到浑身充满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
  
  便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靠近他的身边,捡起那把破弓。
  
  少年猛地抬头,看到了来人。
  
  他认得晏殷。
  
  夜间需要去后山抓捕猎物填腹时,少年经过这户人家,这个“人”和他一样,都常被主人欺辱,可以随意被打骂。
  
  在少年的眼中,他们都是一条被人凌虐的“狗”。
  
  少年叫地厌,父母死后就被亲舅舅扔进了山里,结果被母狼救活。
  
  之后舅舅一家占领了他父母的房子和田地后,打小便驯他做牲畜习性,只准他和狗睡。
  
  这把旧弓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而方才那个摔坏弓的孩子便是舅舅最小的儿子。
  
  “这把弓很劣质,应当是猎户抛弃没用的废物……”
  
  少年听见“废物”二字本能一颤。
  
  可下一瞬,对方却告诉他,可以修好。
  
  半个时辰之后,晏殷用磨好的简易木箭配上勉强修复的弓,一并还给地厌。
  
  地厌诧异看向男人,接着听见对方继续道:“如果没有箭,它就只会是一个无用的东西,
  
  有了箭的弓才会发挥它真正的作用,令人生怖。”
  
  似乎看出了少年的困惑,晏殷看向他,“箭可以用来保护自己,也可以用来杀死那些会伤害自己的东西。”
  
  地厌自幼便只有挨打不能发出声音的认知,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不挨打,甚至……
  
  可以杀死那些打他、欺负他的……东西?
  
  思维兽化的少年似乎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认知。
  
  在织雾回来之前,地厌便已经离开。
  
  篱笆小院里不知哪里跑来了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的小女孩。
  
  小女孩胆子颇大,旁人害怕的大人她半点也不怕,一双黑溜溜大眼睛像是两颗大大的水洗葡萄,很是讨人喜欢。
  
  她正乖乖蹲在地上,仰着毛茸茸的脑袋和行动不便的男人嗓音稚嫩地说话。
  
  孩子的声音充满了一种奶气,因而即便像枝头上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也完全不会惹人生厌。
  
  织雾记得,这是村里李寡妇的女儿,今年不过才六岁。
  
  瞧见织雾回来,小翠花登时欢喜跑来织雾跟前说道:“阿雾姐姐,方才村口有个男人让我带话给你,告诉你,后天晚上老地方见。”
  
  织雾低头接过孩子小手递来的字条,正迷惑原身为什么会晚上和一个男人在老地方见面……
  
  接着,她便突然想起了原身红杏出墙的黑历史。
  
  过往的事情织雾一无所知。
  
  可和晏殷刚见面时的情景几乎都还历历在目。
  
  说起来,不管怎么被原身虐待的丈夫似乎始终都是一副毫无怨言的温驯人夫模样。
  
  唯独原身红杏出墙后,还要主动和他和离将他抛弃。
  
  这才惹得他自尊受伤,拖着残躯病体也都要离家出走。
  
  发觉自己接过纸条的举止坐在廊下看书的男人也会看见,织雾攥住字条的动作微微一僵。
  
  她顿时抬头看向那道清癯的身影。
  
  而此刻,晏殷似乎也察觉到孩子给她的东西。
  
  织雾对上他的目光,险些就要当场汗流浃背,当下便尴尬掏出兜里特意买来的蜜饯给小翠花哄她先回家去。
  
  小女孩心满意足地去旁处玩耍。
  
  只等家里再没有旁人在时,织雾快步走上前去,将字条直接塞到了男人手中。
  
  掌心里多了一个东西,晏殷才徐徐掀起眼皮朝她看来。
  
  织雾只当他是困惑,语气愈发乖觉地唤他“夫君”。
  
  晏殷捏着字条,待看见上面一处小倌楼的地址,竟和他手底下的暗卫曾查出来的暗桩地点完全一致。
  
  三月初一,山神庙里死的不止他的人,还有瑾王的人。
  
  在那里原先和织雾接头的人已经死了。
  
  新的接头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现身,这说明……
  
  还是瑾王的人先找到了这里。
  
  晏殷指尖戳在了恢复缓慢的膝盖上,发觉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倘若织雾会去赴约,纵使她已经失忆,他也同样会立马暴露。
  
  那么——
  
  本就没有消失过的杀意在胸腔里隐晦涌动。
  
  敛于长睫下毫无情绪的乌黑瞳仁悄无声息地缩紧。
  
  少女背对着他。
  
  腻嫩的雪颈纤细得似惹人爱怜,甚至软腰掐于双掌之间便能将她禁锢于膝上……
  
  敛在衣襟下的臀股映衬出的曲线皆是攫取旁人目光流连的诱惑之处。
  
  在旁人几欲流淌口涎的曼妙柔软腰身每一处,在晏殷眼中皆有脆弱致命的要害。
  
  扼住她的咽喉迫使她红着眼眶发出的闷闷泣音。
  
  亦或是按住她的软腰抵在桌上,将冰凉指尖划至尾椎处,寸寸丈量出最为脆弱的一截脊骨作为致命的把柄……
  
  真要对她做些什么,捏青的细腕,亦或是指尖还未用力便会划出红线般刺目惹眼的划痕……这些几乎都无可避免。
  
  按在扶手上的指节“笃”地叩在凹凸不平的木头表面。
  
  渐渐地,苍白皮囊下蛰伏已久的膻浊情绪将胸腔极为缓慢地填满,涨得皮囊几欲撑破。
  
  这让晏殷冷不丁地想起,七岁那年,跟着岑太医虚心求学。
  
  第一次剥开柔嫩兔儿雪白的皮后,喷出来的猩红热液于眼眶下滚烫流动的滋味……
  
  男人面上却仍是古井无波。
  
  “阿雾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丝毫感知危险能力的女子大胆地背对晏殷。
  
  听见他的问话,织雾也只是稍稍抬起眼睫。
  
  湿润的眼眸朝他看去,接着便在白日里点燃蜡烛。
  
  她举着蜡烛俯身凑近,将火焰对准他手里的纸片,在纸片蜷缩起来的瞬间,又从丈夫指尖夺过丢在了地上,任由它燃烧殆尽。
  
  织雾做完了这一系列的操作以后,这才语气轻软地同男人心虚承诺。
  
  “夫君,往后我再不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了。”
  
  “往后……”
  
  她见那纸片彻底烧成了黑灰,只极力将自己代入是那在外玩够后对家里夫婿惭愧自责的情绪,“我定然收了心思,好好与夫君过日子。”
  
  晏殷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的视线最终回落在于少女莹白软嫩的面颊。
  
  失忆后,连水汪汪的眼眸都只会紧张而又天真地黏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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